11日上午，赵敏易在快递公司分拣车间打包包裹。 记者谢苗苗 摄

　　双十一，赵敏易网上购物花了200多元，“剁手了”。

　　2009年，双十一购物狂欢节出现时，赵敏易还在上小学。那时的她不会想到，2018年11月11日，自己在快递公司车间分拣了4个多小时货物，挣了50元钱。同一天，她在网上购物平台花了200多元，占去11月生活费的四分之一。

　　与赵敏易一起“打工”的还有同班的3个同学，他们都是“00后”。这个双十一虽然“入不敷出”，但最多不超400元的“剁手”开销，还是避免了“节后吃土”。

　　3个“剁了手”1个“编外人员”

　　11月11日早上，下过蒙蒙雨，济南西部的一家快递公司内，大车进进出出溅起的泥花喷出去两三米远。赵敏易和3个伙伴踏着满地泥水、躲着这些车辆进来，从穿着看像4个学生，在后来的聊天中，记者得知他们是济南一所技校同一个班的同学。这天，他们有了另外一个身份：快递分拣“临时工”。通过微信群，他们获知双十一这家快递公司需要临时工，招聘信息写着：“早9晚8，男100元，女90元，各+10元车补，工作内容：分拣，扫描”。

　　赵敏易说自己在网上下的单不多，“买了锅，吃的，还有一件衣服”。这些花掉了她200多元，占11月生活费的四分之一。另外3个人，刘熙强，18岁，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双十一这天花了300多元，买了鞋、裤子，还有卫衣。王雨慧，16岁，这是一个爱美的姑娘：从早上9点到傍晚17点半，记者见她补了两次口红——从快递公司老厂去新厂之前，吃中午饭之后。所以她说出“买了袄、化妆品、双眼皮贴，我要让眼睛变大”这些话时并不让人意外。而15岁的王雷则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在双十一“剁手”的选手，也就是“双十一编外人员”。

　　刘熙强说，他还在购物网站上看好了一双Nike Air Jordan 5篮球鞋，标价2209元。在10日18:37，他发了一条朋友圈“今天晚上有没有帮忙清购物车的”，配图就是那双篮球鞋的链接截图。

　　刘熙强说他们班的同学全部来自农村，平均年龄十六七岁;做兼职挣零花钱，十个人里面能有七个。他自己有两张银行卡，一张用来存父母给的生活费，现在大概有3000多块，另一张是自己挣的钱。“爸妈挣钱不容易，自己能挣点儿是点儿”。赵敏易花完每月的生活费，不跟家里张口，靠做兼职挣钱。

　　9点到10点半，赵敏易和小伙伴就站在快递公司老厂车间外等待，等着被拉到新厂工作。临近10点半，终于来了辆面包车，司机说：“我只能把你们送到桥下，到新厂的路你们要走过去。”

　　从司机说的桥底到新厂，赵易敏和3个伙伴走了大概15分钟，途中还买了块烤地瓜，原因是没吃早饭。

　　午饭5个包子很快化成力气使没了

　　从11：27到15：51，4个多小时，赵敏易分拣了近50个大编织袋，搬动大约重1000斤的货物，这些物品都是双十一零点之后揽的件，绝大多数出自济南著名电商品牌——韩都衣舍。到新厂之后，赵易敏和王雨慧被工作人员带上了二楼分拣车间。传送带上的货物已经开始自动分拣，而她俩的工作就是将印有地点的标签贴在装满货物的大编织袋上，同时扫码录入编织袋的信息，之后将编织袋从分拣传送链条上取下。车间的工作人员说：“这一个袋子装满，差不多得有20斤。”

　　赵敏易的工作点位就在记者对面。上午，快递件没那么多，她会四下张望，然后蹲下看手机，刷短视频。通过传送带下排列整齐的编织袋缝隙能清楚看到她咧开嘴笑，但车间机器声音大，听不到她的声音，跟她说话要靠喊。

　　通过聊天，记者得知她6月从济宁梁山来济南上学，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中午快递公司管饭，每人5个包子，但很快化成力气被全部使出来了。“双十一、十二吃完午饭就开工，没有休息一小时之说。”一位老员工说。

　　机器和人一样，短暂停歇后，轰隆隆转起来;货物，快速从传送带上落下，扫描、分拣、打包，之后从济南发往全国各地。一条传送带上，11个分拣工人，地上很快堆满了装满了货物的编织袋。“这才刚开始，我们要从现在干到明天早上6点，每年双十一货物量至少要翻一番，这个状态至少要持续一个星期”，一位工作人员说。

　　打车花了60多元工钱拿到50元

　　15:51，赵敏易和王雨慧向记者走来，问：“姐，你走不走，班主任说晚上6点开会，我们准备走了。”

　　“没干到规定的晚8点，中介能给钱吗?”4个人在车间外面集合讨论这个问题。“你说我们怎么办，班主任临时说开班会，我们也不想走，但是也不能白干吧?”刘熙强蹲在地上冲着电话那边吼起来，夹着烟的手上全是灰尘。烟打着卷升起来，王雨慧被呛得站起身来。

　　找代理中介，他们都不知道对方怎么称呼，甚至连任何文件都没有签署，只是在老厂门卫那里留下了姓名、电话、身份证号。4个人换着方式，轮流给代理中介、快递公司工作人员打电话、发信息、发语音。王雨慧后来急了，还骂了两句：“活那么累，不给钱就不走了!”

　　快递公司派来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就这么走了，双十一，这可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没看见一车车的件在往里进?”最终，工作人员答应每个人给50元，第二天微信转账。4个人开心了，“还算满意的结果”，他们准备回学校，可是，早上来的时候，赵敏易和王雨慧从天桥打滴滴到快递公司花了60多元。

　　记者问：“双十一，你们自己买了不少东西，就没想今天做快递分拣会很累吗?”4人沉默不说话。王雷岔开话题，对记者说：“姐，给你说做保安不累，去了充充数，我以后不再做快递分拣了。”

　　12日上午，他们每人拿到了50元的工钱。(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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