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深谈:劳动教育,请别“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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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谈记者 王莹 郑天虹 蒋芳

  好逸恶劳、嫌贫爱富、不劳而获……

  ——部分青少年劳动价值观异化五大怪象

  半月谈记者调研发现,当前,一些青少年产生了好逸恶劳、嫌贫爱富、不劳而获等不良心态,折射出当前劳动价值观的缺失和异化。如何教育引导学生崇尚劳动、尊重劳动,长大后能够辛勤劳动、诚实劳动、创造性劳动,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

  现象一:好逸恶劳、嫌贫爱富,不尊重劳动和普通劳动者。

  受社会不良风气以及家庭教育不当影响,一些孩子从小形成了“劳动分贵贱”的错误价值观。“爸爸妈妈教育我,如果不好好学习,以后就要去扫大街,当清洁工,进工厂,回家种田”……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劳动已然分了贵贱。

  北京的一名小学生,妈妈是学校的清洁工,他觉得丢脸,在学校里从来没有跟妈妈主动打过一声招呼,装作不认识。广州一名小学四年级学生,家庭富裕,有专门的保姆和司机,这个孩子动不动就对保姆大声呵斥、颐指气使,指责她饭做得不合胃口,随意动了他的东西,没按他的要求做事,认为“她就是来伺候我的”。

  以前的孩子谈到理想,大多数是说当科学家、老师、医生等,现在的孩子不少是说想当老板、明星、像巴菲特一样的股神等,因为“又光鲜又亮丽又多金”。“谁都渴望有一份不脏不累还挣钱多的职业。”一名中学生告诉记者。

  现象二:小皇帝、小公主层出不穷,“老儿童”“巨婴”越来越常见。

  当前青少年的教育环境和成长氛围呈现“三独”特点,即家长是独生子女、教师是独生子女、孩子也是独生子女。70后、80后父母是独生子女一代,大多不重视劳动,所以在教育下一代时,很容易缺失劳动教育这一块,本来应该由家庭承担的劳动教育被大量的课外补习替代。

  南方某地一名小学三年级学生参加为期一周的军训,竟然7天没有洗澡、更衣,原因是怕洗衣服。一位小学教师曾对100名小学生做了一项关于是否在家做家务的调查,结果显示:超过60%的学生只是偶尔做,大约5%的孩子从来不做。

  如今,甚至出现了“老儿童”现象。天津一所高校的一名女大学生,一上大学就带妈妈过来陪读,妈妈白天在外面打工,早中晚过来送饭,给孩子洗衣服,还承包了宿舍的卫生。

  华东某大学的一名女生,家就在上海,只是与学校不在同一个区,她妈妈竟然在大学附近宾馆住着陪读,“因为女儿在家里没有做过一天家务”,担心其无法独立生活。除了这种陪读的,还有大学生定期寄脏衣服回家洗,或者花钱雇钟点工去宿舍打扫卫生,大学生生活自理能力堪忧。

  现象三: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在青少年中存在苗头倾向。

  当前,大中小学生超前消费的苗头已经显现,中小学生使用奢侈品、高档化妆品的新闻频现报端,大学校园贷、裸贷案例层出不穷。南方某大学学生小于的微信朋友圈“晒图”,各种大牌化妆品琳琅满目。她向记者出示了其中一个月的账单:滴滴打车1174.87元,外卖订餐2218.69元,网购4513.85元。支撑如此高的消费,一些大学生并没有通过勤工俭学的方式去挣钱。

  据了解,陷入裸贷的女大学生中有部分人是因追求奢侈品而无法自拔,还有的从事网络刷单、刷好评,有的靠搞网络直播“打赏”,还有的不顾学习痴迷于炒期货、黄金和互联网金融P2P,追求“一夜暴富”“嫁个富二代,少奋斗10年”。

  现象四:不思进取,青年“啃老”现象日益凸显。

  相关问卷调查显示,多数青年更看重的是经济收入水平。在工作中,一些90后青年职工工作主动性较差。对于不少青年来说,干一行爱一行,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任何职业都值得尊敬的劳动价值观念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赚钱越多的工作越高贵、赚钱越少的工作越低贱的观念反而相当有市场。一些年轻人除了手头的任务,不会再去积极承担其他工作。

  随着城乡经济条件的改善,一些大中专毕业生不就业或慢就业的情况比较常见。如果找不到“不苦不累,冬暖夏凉,坐办公室”的工作,有些青年宁可回家“啃老”,每天在家上网打游戏,或者拿着父母的钱周游世界,吃喝挥霍。

  现象五:“年轻人宁送外卖不进工厂”,职业教育没有吸引力。

  高职院校招生困难,职校毕业生不愿进工厂,青年择业就业观扭曲,工匠流失严重。当前,选择职业教育的基本是考不上普通高中的孩子,被认为是差生。以广东为例,接近50%的初中毕业生进入中职学校学习,其中大约30%的中职毕业生能升入高职院校,只有10%的高职毕业生能升入应用型本科院校深造。

  同时,由于社会分配结构问题,产业工人收入不高,社会地位也不高,导致职业教育没有吸引力。记者采访中发现,珠三角、长三角企业频现“用工荒”,制造业一线工人出现年龄断层,年轻人寥寥无几,中年人往往来去匆匆。

  今年,据一些企业透露,一线工人大幅减少。职业学校的毕业生不愿意去工厂,这其中还包括职业技能大赛上的佼佼者。大量产业工人从制造业流向快递行业,工匠流失现象严重,而这些工匠恰恰又是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最缺的人才。

  小学生每天劳动12分钟

  ——中小学劳动教育面临家校社三缺位

  快乐的劳动体验

  国内外相关调查显示:美国小学生平均每天的劳动时间为1.2小时,韩国0.7小时,而中国小学生平均每天的劳动时间只有12分钟。

  半月谈记者在部分省份采访了解到,中小学生自理能力缺失与劳动意识淡薄现象普遍存在,劳动时间、劳动能力“双赤字”情况突出。

  “没时间”“不会劳动”

  “孩子在家基本没什么劳动,每天吃饭要家长盛,书包也要妈妈收拾。他自己能穿衣服、洗漱我就知足了。”“孩子能自己洗澡洗内衣,我规定她每周洗一次碗,此外就没有别的家务劳动了。”记者随机采访家长、学生了解到,经常整理房间、打扫卫生、洗碗的小学生不足三成,会包饺子、炒鸡蛋的小学生不足一成,学生日均家务劳动时间不足10分钟。

  孩子为何不做家务?很多学生、家长坦言,不是“不爱劳动”,而是“没时间”“不会劳动”。

  “妈妈根本不让我劳动,就是让我好好学习,把作业写完就行。有时候想帮他们洗碗,他们说这些活儿都是大人干的,你赶紧进屋写作业去吧。”一名三年级小学生说。

  “如果没有那么多学习任务,就有时间做家务,我觉得我儿子就很愿意洗水果,做水果拼盘。但现在的情况是,连补习班的作业都写不完,哪有时间做家务。”沈阳家长田女士说。

  一些中小学生表示,学校寒暑假作业中有“帮妈妈做家务”“养动植物”“学习包饺子”等内容。一般来说,只有在假期,家长为了孩子完成作业才让其帮忙干家务,平时不会主动让孩子劳动。

  记者在部分小学采访发现,学生不会包书皮、不会整理书包、不会叠衣服、不会缝扣子的情况并不罕见。甚至有一些五六年级男生不会系鞋带,缝扣子连穿针都不会。

  “我国青少年劳动教育缺失问题,已到了令人担忧的地步。”辽宁一名专家表示,某县妇联对一所重点中学高一学生做过一次调查,从没洗过衣服的占79%,不会或不敢使用电饭锅、液化气炉的占67%。

  课本化、游戏化、表面化

  在学校,劳动教育情况也不尽如人意。记者在一些小学了解到,学校当前的劳动课实际是“综合实践课”。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每学期10课时,每周不足1课时,包括信息技术教育、劳动与技术教育、社区服务和社会实践活动等内容。

  其中,真正动手实践的内容并不多。记者翻阅了四年级(下)和六年级(下)两本教材发现,每本教材有10节课目录,其中只有约四分之一为动手的活动,如四年级教材有“神奇的针线”“玩陀螺”;六年级教材有“一起做紫菜包饭”“玩泥巴”等,其他多是“春季常见流行病的调查”“母校情”“地震有前兆吗”等常识性课程。

  多地教育部门调查显示,学校劳动教育存在一些共性问题亟待重视和解决:绝大多数学校仅满足于开了课、完成课时,劳动教育课本化、游戏化、表面化现象突出。许多学校以学生安全为由,以课代劳、以教代劳、以说代劳、以画代劳普遍存在。由于担心劳动操作过程中出现安全事故,学校一般通过安排手工制作、课堂操作等活动来组织劳动课教学,离“出出力、流流汗”的劳动体验要求相差甚远。

  此外,政府购买服务范围扩大,过去学校有岗位责任制,每个班要包一块区域的卫生,而现在走廊、卫生间、窗户等都有专门保洁人员负责,学生担任值日生的工作量大幅“缩水”,只是简单的擦黑板、扫地、擦窗台等。

  更有甚者,为了不耽误孩子放学,有的学校花班费雇人打扫教室,直接替代了学生早晚值日劳动。

  社会实践蜻蜓点水、走马观花

  校外劳动资源同样匮乏。在一些城市,过去的学农学工学军基地变成了综合实践基地,分中学生和小学生基地两种。综合实践基地内部设置比较完善,有书法、剪纸、手工编织多种课程,集艺术教育、科普教育、劳动教育、生命教育于一体。但目前的情况是,因场地有限,学生众多,小学阶段往往只有三四年级的学生每学期可以去实践基地活动一天。

  学农基地稀缺是各地普遍面临的情况。江苏省第一家农村社会实践基地——行知基地,是农事劳动基地,里面有30余亩果园、茶园等,加上150亩荷花园,已经累计接待了近40万名中外学生来这里参加劳动。记者在这里看到,墙上挂了30多所南京中小学的实践基地牌子。

  “学生来的数量是不少,但具体到个人,可能整个初中或高中阶段也就来个三五天。劳动教育不可能光靠基地,更多的还在平时生活中。”南京行知教育集团校长杨瑞清说。

  南京金陵中学河西分校校长朱焱认为,现有的生态园让学生们短期劳动或者研学,收效甚微。很多学校的学生是带着优越感、怀着春游心态来走马观花一下,最后对整个播种、生长、收获过程还是不甚了了。“只有自己参与劳动,才能体会到即使养棵花也是不容易的。”

  采访中,很多学生没有参加过公益劳动、志愿者活动。辽宁鞍山市呼吸联盟志愿者协会负责人伊成略多次组织城市志愿者家庭到农村和贫困家庭对接,开展志愿服务。他介绍,很多参加活动的孩子已经是小学高年级甚至初中生,却是第一次下乡,第一次参加志愿者活动。“有孩子以为西红柿是长在树上的,有孩子第一次看到了只在书上、电视上见过的鸡、鹅、猪……孩子们第一次用压水井浇地、去采摘果子,都特别兴奋。”

  即使在离家庭最近的社区,开展劳动活动和教育也并不容易。广州小学生家长梅女士说,孩子基本没有参与过社区活动。“我们也听说过去社区帮孤寡老人做家务、去陪伴自闭症儿童,或在社区宣传垃圾分类等,但这些活动一般都依托学校或公益组织安排,单个家庭很难介入。”

  受人力、安全隐患等问题所限,大部分社区没有专门对接学校开展活动。一名小学校长说,学校组织社区实践目前大多带有偶然性和随机性,没有形成常态机制。

  打捞“沉没”的劳动教育

  广西南宁市小学生下乡插秧

  德智体美劳五育当中,劳育不受重视甚至几近消失,其深层原因,是在资本逻辑和一些社会风气影响下,诚实劳动创造财富的价值判断、按劳分配的公平正义原则遭遇挑战。

  重提劳育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培养正确的劳动价值观。这就决定了,开展劳动教育的核心,是一种内化于心、外化于行的价值观培育,而不仅仅是劳动技能的培养。

  劳育现实困境:

  窄化、异化、娱乐化、工具化

  在校内,劳动教育的课时得到了基本保障。一些学校还在探索如何科学教学,把劳育融入文化环境建设、融入主题教育活动、融入家庭教育。例如,北京市把劳动教育纳入全市教育综合改革重点实施项目予以推进,编写了小学劳动技术、中学通用技术的系列教材。南京金陵中学河西分校探索以种好一亩三分地、学好一门劳动技术课、实施一张校园服务作业表、完成一份家庭劳动任务单等为实施路径,构建劳动教育实践体系。

  各地教育部门和学校发挥自身能动性,既着力补短板,又在形式和内容方面进行创新。但半月谈记者在各地调研也发现,中小学劳动教育的现实困境仍然十分突出。

  一是窄化,认为劳动教育是劳技课、技艺学习,副科、副课、副业的思想认识根深蒂固。很多教师对劳动教育的认识停留在缓解学生紧张的课业负担压力、不能挤占正课时间、做一些清洁扫除即可。还有部分教师认为“劳动教育增加学生负担有违减负政策初衷”。

  二是异化,劳动成为职业教育的事情,跟普通教育无关。学生“明知该做而不愿做”,家长“明知该让孩子做而舍不得要求”,学校“不敢做不会做”。

  三是娱乐化,春游观光休闲,采摘季实践基地拥挤不堪,带着优越感去参观这些地方,不是敬畏自然而是调侃自然。

  四是工具化,有人提出要将劳动课列入素质测评,还有的就是到实践基地挂个牌,形式主义完成劳动教育任务。

  教育部教材局有关负责人认为,国家对劳动教育主要是落在劳动价值观的培育上,着眼于符合和满足社会主义教育性质、立德树人、国家创新驱动战略需求、民族复兴,塑造积极健康的劳动教育文化和教育生态等。然而多数基层受访者对劳动教育的认识还比较浅层次甚至有误解。

  夯实制度基础

  教育问题折射的往往是社会问题,价值观也很难脱离社会实际凭空引导。劳育之所以未能得到应有重视,出现育人与育技倒置等误区,固然有施教者认识不到位的问题,但舆论支持、激励机制的缺位更值得重视。

  深圳少先队辅导员曾文珍说,如果从效果评估,劳动教育是否达到了育人目标?当下,劳动教育由于内涵不清、边界不明常常陷入“有劳动没教育或有教育无劳动”的窘境。一些地方对此问题“真重视不够、真研究不够、真保障不够”,仍存在“这只是学校教育的事”的看法。更值得关注的是,社会氛围引导不足,家校社脱节明显。

  北京师范大学公民与道德教育研究中心主任檀传宝说,一些少年儿童在体验到劳动艰辛后,很可能得出结论:长大后绝不做辛苦的劳动者。这就是为什么普通劳动者子女经过漫长的学校教育后,往往更加不尊重作为劳动者尤其是体力劳动者的父母的原因。

  要解决“能见度”不足问题。社会对崇尚劳动、尊重劳动的弘扬严重不足,对“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崇高、劳动最伟大、劳动最美丽”宣传不够。多位宣传思想文化战线人士认为,必须站在价值观引导的高度,将劳育与弘扬劳模精神、劳动精神、工匠精神相结合,在社会上形成“社会主义是干出来的,新时代是干出来的”“实干才能梦想成真”等新劳动价值理念,尤其要在重要节点、重要场合提高能见度,彰显鲜明导向。

  在一个对工人尊重不够的社会环境,和薪资待遇与劳动不匹配、缺乏劳动保障的企业小环境中,很难孕育产生“大国工匠”,无从打造“工匠精神”,职业教育和劳动教育也会存在种种问题。因此,要夯实制度基础为价值观教育保驾护航,把尊重劳动置于社会评价首要位置,让劳动者体会到劳动的尊严和当家做主的主体性。

  多位学者提出,要消减劳动异化,进一步实现“按劳分配”社会主义分配原则,促进社会制度正义。中国人民大学周新城等学者认为,在重视“财产性收入”的同时,更要重视“劳动性收入”,否则不利于正确劳动价值观的形成。

  也有专家提出,知识经济时代按劳分配的“劳”更多地表现为科技劳动、生产经营劳动,其获得更多的经济回报并不违背按劳分配的原则。因此,劳动教育课程要紧密把握时代特点,教育学生掌握新时代劳动基本技能,树立现代劳动观念,使劳动意识和行为与未来社会发展需求相匹配。

  搭建多方协作劳育体系

  回到劳动教育本身,受访专家认为,劳动教育所涉内容宽泛、纵横交错,要按“一根红线穿到底,各个学段写春秋”的思路,贯穿大中小各个阶段,校内外各个领域,搭建社会教育、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受教育者本身四位一体的劳育体系,确保劳动教育能够人人、时时、处处开展。

  社会教育层面,重点是通过仪式化加强感召力。全国政协委员、中华全国总工会党组成员李守镇在今年两会上呼吁,在开学第一课、入团仪式、成人仪式、毕业典礼、校庆典礼等常规性仪式中增加和突出劳动元素,以此引领青少年学生感悟劳动的魅力和意义。

  学校教育方面,重点是通过制度保障渗透力。应尽快出台劳动教育实施纲要,明确劳动教育课程独立地位,对大中小学的劳动素养要求有明确的标准。在劳动教育课程的设计上,要加强系统规划,一方面体现学段特征的渐进性,另一方面要体现不同层面和类别劳动素养的目标要求和实现路径。

  要在各阶段国民教育体系中设置劳育科目和课程,经费、师资、实践基地等必要条件也要有明确的设置标准和扶持政策。

  家庭教育方面,要发挥家庭和家长在劳动教育中的示范引导作用,完善家校协同配合机制,研究将家庭劳动情况纳入青少年劳动教育评价体系。江苏扬州市邗江区教育局局长何云峰认为,教育部门和学校应当发挥带头作用,帮助家庭教育融入。该区教育部门为全区7万多名中小学生和在园幼儿制定了全区《家务劳动指南》,分学前至高中五个发展阶段,梳理出数十条家务活动,指导父母和家庭对孩子进行劳动教育。

  围绕受教育者,根据成长轨迹循序渐进确保吸引力。新时代劳育应当密切注意劳动形态的演变,围绕当代青少年的生理心理特点打造教育体系,让劳动教育具有更多的当代性、创新性、主动性。日本、美国、德国等国家以角色切入的劳动教育值得借鉴,例如基于成为家庭有效成员的家庭劳动教育、基于就业目标的“生计教育”、基于公民培养的志愿服务和社区服务。

  “需要找准学段特点设计好课程。”南京行知教育集团校长杨瑞清说,小学阶段侧重训练,让学生学会各种动手操作的事务;中学阶段侧重融合,让学生通过规范操作实现任务目标,体验用双手获得成果的喜悦;高中阶段鼓励创造,引导学生实践自己的设想,把设计变成实物,从而体会成就感。

  ▲案例链接▲

  劳动教育到底带来了什么——

  知道孩子长大了,家长可以放心了

  一个200多平方米的教室里,摆放着10余套燃气灶和抽油烟机,菜刀、菜篮、砧板、油盐酱醋一应俱全……每天下午,孩子们在这争相“掌勺”,美滋滋地品尝完自己的菜式后,拖地打扫洗碗,把物品摆放整齐后再下课。

  这不是新东方的幼儿厨师学校,而是湖南民族职业学院附属小学的劳动厨艺课堂。

  “辣椒炒肉、红烧排骨、口味虾尾、珍珠奶茶我都会做!”六年级的毛宇栋自豪地说,他是家里的小“厨神”。

  “妈妈第一次吃到我做的菜时,她哭了,她说特别好吃!”五年级的陈嘉琦说。

  “把厨房搬进小学”是校长方少文的创举,大手笔进行劳动教育是他多年的坚持。“我发现,孩子的作文里总是写‘今天我帮妈妈扫地’,在他们看来,家务事与他们无关。孩子没有自理能力,就很难谈得上对家庭、社会有责任心。”

  方少文想要改变这一切。2003年,他在学校的楼顶开辟了一个“空中菜园”,让学生轮流体验劳作的乐趣。之后,学校又开展了“周末我当家”“食堂我当家”“我是小交警”系列活动,开展缝衣服比赛、穿戴比赛、钉纽扣比赛。

  “间歇性的劳动,对孩子形成劳动自觉、习惯收效甚微。”方少文开始思索更常规的教育,“不仅学校要开设劳动课,还要让家庭也参与进来。”

  于是,民院附小的孩子每一天都有一份特殊的家庭作业——劳动作业,包括三部分:完成个人自理劳动、分担家务劳动和参与社会实践及义工活动,每天劳动时长不少于20分钟。作业每周评分,期末整体评价,达到“优秀”以上才能参加“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评比,劳动作业不合格则一票否决。

  在班主任收集的“海量”视频资料里,记者看到,低年级的孩子在床铺上爬来爬去整理被子、蹲在卫生间里自己搓洗袜子;高年级的孩子麻利地掂勺炒菜、扫地拖地、去福利院照顾老人。

  刚开始,一些家长也不乏观望、懈怠情绪,甚至填交假劳动信息应付了事。“老师会鼓励家长在群里发感悟、视频,越来越多的家长看到了别人孩子的改变、自己孩子的差距,也就慢慢接受并且积极了。”方少文说。

  每个学期的家长会上,方少文总会为家长准备劳动教育的专题培训。“如何让孩子爱上家务劳动”“美国孩子常做的家务劳动有哪些”“国内外儿童劳动教育之比较分析”“各国小学生每日家务劳动时间一览”等成为家长会上的培训内容。

  劳动课进课表、进课堂,学校的劳动课程也越来越系统化。学校根据不同年龄段孩子的特点和需求,一二年级引入陶艺课,三四年级设置了电工、木工、缝纫、刺绣等课程,五六年级有厨艺课。“我们有专业的设备和教师,每门课程都有各自的课程目标、课程内容、课程评价。”

  民院附小还在岳阳市君山区周边等地方建立了多个农事劳动基地,让孩子感受劳动的快乐:拔萝卜,并制作腌萝卜条;给幼苗搬新家,学习蔬菜幼苗移栽技能;分离空谷壳,了解鼓风机的使用方法和原理等。

  教学楼上,“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崇高,劳动最伟大,劳动最美丽”标语鲜艳醒目。为了让孩子真正有劳动的“光荣感”,学校每学期都评选“劳动小标兵”“劳动小模范”。“这在学校是一项很高的荣誉。”方少文说。

  当记者问到劳动教育到底带来了什么成效时,家长们给出了各种各样的答案:“附小的家长从来不用担心加班回家晚孩子没饭吃”“来了客人,孩子可以独立做出一桌菜招待”“知道了劳动的艰辛,孩子更关心、体恤父母”“就是你知道孩子长大了,家长可以放心了”……

  半月谈记者 谢樱

责编:赵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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