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观察者网 王恺雯

　　去年春天，纽约州州长安德鲁·科莫（Andrew Cuomo）因积极抗疫、硬杠特朗普，在美国人心中树立起了正面形象，甚至被鼓动去竞选总统。

　　但现在，他却也成了美国政客人设崩塌的典型代表。

　　自今年1月底开始，科莫陷入了瞒报养老院新冠死亡人数风波。随之而来的，是同事、党友对他各种“官场黑料”的曝光，指控其欺凌下属、威胁同事等等。

　　眼下，美国联邦调查局等执法部门已经介入调查瞒报一事；而纽约州共和党人也虎视眈眈，准备搞起弹劾。

当地时间2020年5月26日，美国纽约，纽约州州长安德鲁·科莫在纽约证券交易所(NYSE)新闻发布会上发表讲话。

　　“特朗普造就的抗疫英雄”

　　在美国新冠疫情暴发初期，科莫的所作所为与特朗普政府的消极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是相信科学的抗疫模范，是怒怼总统的硬核州长，是每天出席记者会公布最新消息的“劳模”，也是“妈妈最爱的儿子”……这一切，无不让科莫在美国民众心中树起近乎完美的人设，这名“官二代”俨然成了美国最耀眼的政治明星。

　　于是，尽管纽约州是全美疫情最严重的州之一，尽管纽约州的新冠阳性率、死亡人数稳居全美前列，科莫却没有受到太多质疑。

　　那时的他，可谓风光无限。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甚至这样形容：“在过去一年里，这个国家（美国）没有一个政客像科莫那样表现得像（二战时的）丘吉尔那样……科莫成为全国民主党人心中的英雄。”

　　借着自己的人气，2020年10月，科莫出版了《美国危机：新冠大流行中领导力的经验教训》一书。在这本书里，科莫回顾了纽约州艰难抗疫历程，痛批特朗普政府抗疫不力，直指后者在疫情初期造成纽约数千人死亡，称这是“自珍珠港事件以来未能发现敌人攻击最严重的一次失败”。

　　当时，时任美国总统的特朗普还专门发推骂了回去：“科莫州长在管理纽约的过程中表现出了极其糟糕的领导力……现在不是他写作和宣传一本书的时候，尤其是他在新冠和（降低）犯罪率方面做得那么糟。那么多无谓的死亡。”

　　只是，特朗普的愤怒那时反倒成了科莫的“助攻”。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在2月20日的文章中评论道，特朗普的指责盖过了包括纽约州民主党人在内对科莫的批评，让后者可以把外界对他的质疑视为“出于政治目的”。

　　NBC 也在21日的文章标题里写道：“特朗普让科莫成了抗疫英雄。”

　　2020年11月，美国广播电视界最具权威的国际艾美奖把创始人奖颁给了科莫，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是为了表彰科莫在疫情记者会上的出色表现。

　　“州长的111场每日简报会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他成功地创造了有人物、有情节、有成功和失败故事在内的‘电视秀’。”美国国际电视艺术与科学学会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布鲁斯·佩斯纳（Bruce L. Paisner）当时在一份声明中这样说道。

　　当时的赞美之辞，现在看来多少有些讽刺，毕竟，后来事情的发展让人们开始意识到，科莫可能确实作了一场“秀”。

　　被指控隐瞒养老院死亡人数

　　科莫的麻烦始于今年1月下旬。

　　1月28日，纽约州总检察长莱蒂西亚·詹姆斯（Letitia James）发布报告称，纽约州卫生署大幅低估了本州养老院中与新冠肺炎有关的死亡人数，幅度最大可能超过50%。

　　詹姆斯此前调查了纽约州62家养老院（约占全州总数的十分之一），对比了养老院自己统计的死亡数字和州卫生部门公布的死亡数字，62家养老院上报的死亡人数为1914人，远高于州卫生部门统计的1229人。

　　在詹姆斯的报告发表后，纽约州发布数据，持续上调包括养老院在内的长期护理机构因新冠死亡人数。据路透社2月16日数据，纽约州长期护理机构因新冠死亡人数已经超过15000人，而1月该州报告的数字仅为8500人，这一数字也占了全纽约州因新冠死亡人数的约三分之一。

　　2月11日，又一个猛料曝出。《纽约邮报》当天报道称，科莫的秘书梅丽莎·德罗萨（Melissa DeRosa）在和州民主党人的会议上透露了科莫掩盖养老院死亡人数的事，而原因竟然是为了应对特朗普政府发起的相关调查。

　　据《纽约邮报》获得的录音，德罗萨当时表示：“他（特朗普）开始在推特上说，我们杀死了所有在养老院的人……指示司法部对我们进行调查……我们愣住了，因为那时我们不确定要给司法部多少（数字），或者给你们多少。我们说的会不会被用来对付我们，我们不确定是否会进行调查。”

　　对于上述消息，科莫进行了辩护。

　　他在2月15日的记者会上承认了信息发布不及时，造成“信息真空”，但他坚称州卫生部门“全面”报告了养老院死亡人数，又称“信息真空”带来了错误消息和阴谋，“我们本应该在提供信息方面做得更好，本应在打击虚假信息方面做得更好……我们太专注于工作和解决当下的危机了。”

　　科莫之所以受到猛烈批评的原因不仅是涉嫌瞒报死亡人数，还在于他去年3月推出的一项指令，要求符合标准的养老院接收从医院返回的新冠患者。这项措施在当时就引发极大争议，去年5月，科莫撤销了这项指令。

　　四面楚歌

　　科莫坚称他没有瞒报，但眼下美国舆论对他的信任早不似以往，包括纽约布鲁克林检察官办公室和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已经就纽约州长期护理机构的死亡数据展开调查。

　　与此同时，有关他长期“欺凌”同事、下属的爆料也接踵而至。

　　纽约州民主党众议员金兑锡（Ron Kim）是参加德罗萨那场会议的人之一。CNN 2月17日报道，金兑锡在受访时表示，科莫曾以他的职业生涯相威胁，要求金兑锡隐瞒德罗萨在会议中的言论。

　　“他（科莫）试图迫使我发声明……他说我们在同一条船上，我们不会越过某些界限，他说我没有看到他的愤怒，他可以毁了我。”金兑锡说。

　　科莫很快否认了这些说法，怒斥他是“骗子”。但《纽约时报》2月22日的一篇长文又进一步“补刀”，更全面地介绍了科莫对下属的“霸凌”行径。

　　在这篇文章里，科莫被描述成一个把助手乃至官员骂到流泪，还动不动就威胁要炒人鱿鱼、断人职业生涯的“恶人”；但他同时又是个才华横溢、老练的政治家。

　　公关顾问、曾与科莫共事的凯伦·辛顿（Karen Hinton）说：“他执政的主要工具就是制造恐惧。”

　　科莫在民主党内的“死敌”、纽约市长德布拉西奥在谈及金兑锡遭威胁一事时表示：“这就是典型的安德鲁·科莫，纽约州的很多人都接到过那种电话。”

　　另一方面，纽约州民主党上周写了一封公开信，要求美国国际电视艺术与科学学会撤销此前授予科莫的艾美奖奖项。

　　现年63岁的科莫自2011年1月以来就一直担任纽约州州长，他将于2022年迎来连任竞选，但眼下，要求其辞职的声浪此起彼伏。

　　纽约州共和党人众议员李·泽尔丁（Lee Zeldin）2月19日对福克斯新闻表示，科莫“充满着报复、怨恨和暗箭伤人”。

　　“纽约州议会的共和党人正在推动弹劾……看来一些民主党人可能也会支持，让我们拭目以待，”泽尔丁说：“有关为什么科莫州长需要离开，有很多不同的因素……我是一个自豪的纽约人，如果我们想拯救我们的州，科莫就必须离开。”

　　《纽约时报》称，科莫在疫情中树立的“有能力、有同情心的领导人”的形象，已经在过去一个月里开始动摇。

　　而他也给美国民众上了一课。

　　正如NBC所说，科莫的领导能力与他在书中讲述的成功故事几乎没有相似之处，而他的表现也与美国媒体一年前描绘的美好图景相差甚远。对于很多人来说，去年春天的简报会可能更像是一种安慰。而美国人也是时候停止用特朗普时代的标准，来给民主党打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