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冀鲁边·抗日⑪丨书生壮志卫乡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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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冀鲁边区是抗日战争时期由河北省津南地区的部分县与山东省北部的乐陵市等部分县合并形成的一个战略区。冀鲁边区有深厚的红色底蕴。1939年秋至1940年春,冀鲁边为鲁西、鲁南输送了近20000名干部、战士,为整个山东抗日根据地的建立做出了巨大贡献。抗战期间冀鲁边有10万多抗日军民牺牲在这片热土上。

  近年来,乐陵市扛起冀鲁边区抗日根据地中心县的历史担当,对冀鲁边区抗日根据地历史进行深入挖掘和系统整理,建立了冀鲁边革命纪念园和党性教育基地等,为打造“南有沂蒙山、北有冀鲁边”的红色教育品牌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

  为进一步弘扬“敢为人先、大爱为国、不屈不挠、团结奉献”的冀鲁边精神,大众网·海报新闻特推出“红色冀鲁边”专栏,分“革命”“抗日”“解放”三个板块,将连续刊登《大众日报》高级记者朱殿封老师的史志性报告文学作品《红旗飘飘》,敬请关注。

余志远烈士(图片来源于网络)

  吴观志改名吴贶武:“贶武——武力消灭日本鬼子,收复国土。”张汉卿诈死瞒哄敌人,“新生”余志远:“生前不能孝父母,死后鲜血为国流。嘱我抗日众同志,踏我血迹报国仇!”李聚五三次被俘,愈挫愈勇,“铁头英雄”发誓:“同小鬼子干到底!”三位教师投笔从戎——

  书生壮志卫乡土

  朱殿封

  吴匡五:更名明志驱日寇

  百里之外,同乡相逢,孙晓峰喜出望外:“观志,你不是在家当小学教师了吗,怎么到乐陵来了?”

  孙晓峰和吴观志互捶对方的肩膀表示着兴奋和亲热。吴观志一本正经地说:“晓峰,我改名叫吴贶武了。”

  孙晓峰有些吃惊地问:“为啥改名?在家里摊上事儿了?上这儿来躲避?”

  “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找你不是来躲事的,是来干大事的。我要参加八路军,打鬼子。贶武——武力消灭日本鬼子,收复国土,明白了吧?”

  “你是以名言志呀!不过,贶武,怕是一些人想不到是这个‘贶’字。”

  “那就取它的谐音字,叫‘匡五’。”

  这是1938年10月的一天,时任八路军“挺纵”司令部参谋干事孙晓峰,领着阳信县崇德区(今温店镇)后吴家店村的吴匡五去见肖华司令员和符竹庭主任,符竹庭安排吴匡五到抗日军政学校学习。学习结束,吴匡五先到《烽火报》当编辑,又调任庆云县抗日民主政府民训科长,由中共庆云县委书记李萍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1939年春,担任津南专署民训科长。

  同年孟夏,冀鲁边区党委派遣吴匡五到陵县组建抗日民主政府。吴匡五不懂军事,没有战场历练。行前,领导对他说:“军事斗争是当前主要任务,党政干部必须学会打仗,学会指挥打仗的本领。你要在真刀真枪同敌人作战中练胆练智练勇。困难危险面前,要沉着坚强,不怕牺牲。”“是!”吴匡五语气坚定,带上一本书(《论持久战》)、一支歌(《延安颂》)、一项重任(建立陵县抗日民主政府)上路了。

  季夏,吴匡五在陵县相继组建起抗日民主政府和县大队,他任县长兼县大队长。到年底,县大队扩大到100多人枪,还建立了三、四、五区的区政府和区小队武装。他动员民众参军参战,挖地道,修交通沟,破公路,割电线,坚壁清野,给鬼子造成巨大困扰。

  1940年,陵县境内外日伪军频繁扫荡,抗日斗争形势恶化。吴匡五带领县大队经常是白天打仗,夜里数次转移。一次,驻德平、徽王、神头、滋镇、大王庄、孙禄环等6个据点的日伪军,将县大队包围在化缘店和前、后张店(俗称八大店)一带。吴匡五从爆响的枪声中,听出东南方向枪声稀疏,多数人主张向东南方向突围。吴匡五判断那里有重兵埋伏,果断命令向西突围。队伍从于文林村南跳出了包围圈,埋伏在道沟里的敌人发现后追来,一阵激战,打死日伪军20多人,县大队1名战士受伤。

  县大队经常在津浦铁路附近活动,吴匡五每次看见鬼子装载军火的火车驰过,心里就恨。他仿佛看见鬼子的一门门大炮正对着八路军的阵地狂轰,仿佛看见炮火中八路军战士一个个倒下。吴匡五打定主意:“破铁路!”1940年冬的一天深夜,他带领两个中队悄悄来到平原县城东铁路上,指挥战士迅速扒掉了一段路轨,然后隐蔽到铁路两旁。

  “呜——”,一列军火列车开来了,司机发现前面的路轨被破坏时刹车已晚,火车冲出路轨倾翻。押车的鬼子叽里呱啦地跑向车头,战士们猛烈开火,几十个鬼子顷刻毙命,战士们扛上一批武器弹药迅速撤离。

  寒风锁骨,乌鸦悲鸣。

  鬼子扫荡马不停蹄,战斗一场接着一场。经过几十次战斗,县大队伤亡很大,最严重时只剩下十几个人。吴匡五不惧艰险,坚持斗争。他带领战士们学习毛主席的《论持久战》《新民主主义论》等著作,对战士们说:“毛主席说得对,坚持持久战,最后胜利是属于我们的。”他带领战士们高唱《国际歌》《延安颂》等革命歌曲,激发战士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打散的战士回来了,伤愈的战士归队了,许多父亲、妻子冒死把儿子、丈夫送到了县大队。

  1941年春,德县(现为德州市德城区)、陵县、德平(现为临邑县德平镇)三县的7路日伪军合围县大队。吴匡五准确判断敌情,沉着机警,带领县、区机关和县大队在数路日伪军的空隙中一昼夜穿行200多里,敌人扫荡扑空,干部战士毫发无伤。

  几天后,县大队驻在陵县神头镇前、后吴家,突然遭到配有汽车、骑兵的鬼子的南北两路夹击扫荡。当时,县大队战士少,县、区干部勤杂人员多。跑,跑不过鬼子的汽车、骑兵,打,打不过数倍于我的鬼子。紧要关头,吴匡五同一位当过红军连长的同志商量,既不跑,也不打,趁鬼子没发现,赶快躲进交通沟里隐藏。由此,避开了敌人,安全转移。

  顽军助纣为虐。匪团长董连梦的手下,将中共陵县县委组织委员曹明惠的父亲抓去,逼迫曹明惠向其投降。吴匡五以毒攻毒,将董连梦手下一个连长的父亲拘捕,迫使董连梦把曹明惠的父亲恭恭敬敬地放了回来。

  德平县地方势力曹振东,被国民党山东省主席沈鸿烈授以山东保安第五旅番号。起初,他拥护抗日,冀鲁边区党政军同“曹五旅”建立了统战关系,双方商定,不在对方已设政权的地方再设政权。“曹五旅”背信弃义,向陵县、临邑两县派出了霍荣青、尹寿朋两个“二政权”。霍、尹勾结鬼子,破坏抗战,抓捕抗日人员,坑害百姓。

  “害群之马”不除,抗日军民遭殃。吴匡五决定打掉这两个“二政权”。1941年夏天,县大队端掉了霍荣青陵县伪政权,探知临邑伪县长尹寿朋带着七八十人住在信家村。吴匡五分析敌情,确定夜袭信家村,智歼尹寿朋。吴匡五选了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战士扮作看瓜农民,夜间手提灯笼向信家村走来,两个班紧随其后。“瓜农”走近敌人的岗哨,哨兵问:“干什么的?举起手来!”话音刚落,“瓜农”身后的战士闪身而出击毙哨兵,冲进村里。村里的地下党员带路,直捣尹寿朋的窝巢,将其处决。大队人马随之冲入,全歼敌人。吴匡五对反共顽固势力有理、有力、有节的打击,震慑了敌人。伪军说:“谁要不走运,出门碰上五块五(吴匡五)。”

  日伪军对县大队穷追不舍。1941年9月7日这天,鬼子探知县大队在临邑城北苏家庙子开展工作,纠集临邑、盘河、宿安、罗院、林子等5个据点的日伪军包围苏家庙子。县大队发现敌情时,东边,驻在季家村的友军与从宿安扑来的敌人已经打响。西边,驻在夏家村的一小部分八路军主力部队与从盘河扑来的敌人接火。临邑城的敌人乘汽车已经到达村南,罗院扑来的敌人正从村北包抄过来。吴匡五组织队伍向南突围,绕道转移,使县大队全部脱险。但是,吴匡五在突围中不幸负伤,秘书王工一背着他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转移到平原县姜家村时,因伤势过重英勇牺牲,时年27岁。

  1943年9月,冀鲁边区行政委员会批准,将陵县改名为匡五县,1949年撤销恢复原名。原冀鲁边区二地委书记何郝炬回忆当年战斗生活,1979年11月作《醉落魄》词:“忍歌离黍,书生壮志卫乡土,声威百里称‘三五’(三五即:吴匡五、李聚五、王权五),洛北烟云八载风和雨。艰苦年月同舟渡,重逢何事频频误,挑灯对语人如故,天际飞鸿又诉来思苦。”

余志远手迹(图片来源于网络)

  余志远:诈死骗敌斗智勇

  女同志小刘从乐陵县抗日民主政府调往宁津县抗日民主政府工作,张汉卿给时任宁津县抗日民主政府县长李光远捎来一封信。李光远急切地打开信:

  光远同志:

  战云密布,封锁分割,虽是近邻,也难相见,握别三年孰不想念?

  环境恶化,愈来愈烈,先范罐子,续张立本,前后叛变,无恶不作,认贼作父,卖国求荣,千刀万剐,难解吾恨!

  近来日伪,扫荡频繁,乐陵据点,通缉捉我,谁如捉拿,悬赏重金。鬼蜮伎俩,南柯一梦。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春秋越王,卧薪尝胆,汉有苏武,北海牧羊,宋朝岳飞,精忠报国,近有振华,宁死战场。中华儿女,焉能投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抗日杀敌,救国救民。掉头流血,在所不惜。肺腑之言,当有同感?!

  战事多变,祸福难测,黎明黑暗,天将破晓。如能幸存,有一朝日,时来运转,握手言欢。

  祝你战斗胜利

  余志远

  1942年8月8日

  信文慷慨激昂,李光远看后热血沸腾:“整整3年没见了,真想他呀!”

  1938年末,李光远在抗日军政学校学习结束,党组织派他到乐陵县七区(黄夹镇)任动委会副主任兼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区队长。那是他初次见到区长兼动委会主任张汉卿(余志远):身着黄色棉军装,脚穿一双白毡窝,中等个,长圆脸,红白面皮,五官端正,目光炯炯,面带笑容,和蔼可亲。

  李光远记得,除夕夜,张汉卿和家在外地的同志一起过年。大家欢快地围坐在一起吃着玉米花、炒花生、金丝枣,讲故事,对春联,猜谜语。张汉卿还说起自己的身世:“我家在七区邸家村,1931年考取县立高级小学在全县拿了第一名。1936年从乐陵乡村师范毕业,到张牌家县立初级小学当校长。‘七七事变’后的8月,我参加了杜步舟组织的冀鲁边区第一支由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华北抗日救国军第六团。去年9月入了党。”他充满激情地说:“同志们,吃了过年饺子,使劲打鬼子呀!”

  ……

  “他怎么署名‘余志远’呢?”李光远问小刘。

  小刘对李光远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1941年1月,张汉卿调任乐陵县抗日民主政府县长兼县大队长、县独立营营长。他带领全县抗日军民反扫荡、反封锁,将县大队化整为零,机动灵活地打击敌人,搅得敌人日夜不宁。他发动村民给鬼子挖沟修路“磨洋工”。预先同村民商量好,县大队或在半路上劫民夫;或在干活时“打散”民夫——开枪扰乱让他们逃跑;或在夜间组织填沟破路,迟滞敌人施工期限。同时,组织民众挖交通沟,将大小道路都挖成沟内路,便于八路军行军、战斗、隐蔽。动员村民打狗,方便抗日军民夜间行动。

  张汉卿组织抗日军民对伪军展开攻心战,利用各种关系做伪军家属工作,让他们规劝自己的亲人不当伪军、不做坏事,对鬼子口是心非,打仗“出工不出力”。向伪军喊话、写信、散发传单,给伪军据点送“关公像”,建“生死簿”,记“黑红点”,配合打击首恶,镇压死心塌地的汉奸、伪军头目,杀一儆百,争取了许多据点、岗楼的伪军偷偷给八路军办事。

  抗日烽火在乐陵熊熊燃烧。1942年底,张汉卿被冀鲁边区一专署评为“模范县长”。

  这期间,乐陵三区区长范寒尘(绰号范罐子)和县大队教导员张立本叛变投敌,帮着鬼子想方设法捉拿张汉卿。1942年春天,黄夹据点的鬼子把他父母和两个弟弟抓去,威逼张汉卿投降。张汉卿不为所惧。家人托词找不到他。敌人无奈,释放了他的家人,限期要他们把张汉卿送往据点,不然,统统杀死。

  如何避免连累家人?张汉卿由戏剧《寇准背靴》想到了诈死。对,就用这个办法瞒哄敌人。他和家人及组织商定,到处放风说张汉卿在最近一次战斗中牺牲了。而后,家人假事真做,出假丧,埋假坟。张汉卿从此改名余志远,斗志昂扬地领着抗日军民打鬼子。民众说:“这个‘余县长’跟张县长一样,德才兼备,智勇双全。”

  李光远听后倍生敬意,当即给张汉卿复信。

  日伪军还是知道了余志远就是张汉卿,对他又恨又怕,悬赏重金捉拿,派兵四处抓捕。

  1943年4月8日,余志远和代理县委书记陈华亭商定,派张炳臣副大队长,二区委书记周荣先、区长李希山带领二区队到张木良村西埋伏,伏击第二天来集上敲诈勒索百姓的大孙据点的伪军。然后,他俩带着县委、县政府机关来到茨头堡。

  9日拂晓,侦察员发现敌情:“杨盘、黄夹、长官等据点的日伪军出动,向这里逼近。”陈华亭、余志远立即率队向北转移,天亮时赶到鬲津河南岸,发现沧州以南5个县的日伪军正在河岸集结,大堤上汽车一辆接一辆,敌人的包围圈已经形成。两人带队立即向西转移。敌人发现了他们,围追而来,双方在店杨村附近交火。县大队边打边退入邢官庄,队伍立即分散,利用民房做掩护展开激烈巷战。

  张炳臣他们等到上午9点多钟没有见到敌人。侦察员跑来报告:“各据点的敌人涌向邢官庄一带。”张炳臣判断,县大队可能在那一带。“快!向县大队靠拢!”走到孙白玉村,张炳臣对周荣先说:“赶快把党的文件和其他保密物品埋藏起来,以防后患。”接近邢官庄,二区队与敌人展开激战。战士们子弹打光了,只好分散转移。战斗中,张炳臣、李希山、县大队教导员杨文启、一区长杜俊杰等20多名同志落入敌手牺牲。陈华亭被捕后在惠民县牺牲。

  此时,余志远和通讯员王洪业及几名战士,被敌人紧紧包围在村中李汉荣的院子里。敌人几次组织冲锋都被打退,几个战士相继牺牲。敌人喊话要余志远投降,他用枪回答了敌人。敌人爬上房,捣破房顶,举着手榴弹威逼他们投降。通讯员动摇了,结结巴巴地说:“余、余县长,咱们别干啦。”余志远大怒道:“别脏了你的口!你要当叛徒,民众不会饶你!可惜我只有一颗子弹了……”说着,他用牙咬破中指,在墙壁上写下:“一支枪,一支笔,一颗子弹,最后一滴血!”又写下:“生前不能孝父母,死后鲜血为国流。嘱我抗日众同志,踏我血迹报国仇!”写罢,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胸口,朝蜷缩在墙角的通讯员说:“抬起头来,看着我!”余志远果断地叩了扳机,壮烈牺牲,年仅26岁。

  房顶上的敌人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吓呆了。通讯员心灵受到了巨大震动,他趁敌人不备,窜出屋子,钻进了院外的秫秸垛里藏了起来,躲过了敌人的搜查。事后,他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地说:“我真该死呀!差一点当了可耻的叛徒,我真不是人!……下次不多杀几个敌人,我就是活着也要羞死呀!”

  敌人离开邢官庄,村民涌到余志远牺牲的房子里,装殓了烈士的遗体。人们望着墙上鲜红的血字,热泪奔流,胸中燃起一股为余县长报仇雪恨的怒火。李汉荣泣不成声地说:“余县长是多好的人呀,就这样死……这屋我打算就这样留着,要一代一代传下去,告诉子子孙孙,余县长是怎么死的。”

八路军在战斗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李聚五:三起三落大英雄

  80岁的老母亲,泪眼婆娑地看着李聚五:“儿呀,你真要去拉队伍?”

  “娘,真的。鬼子占了咱大半个中国了,不把他们打回去,咱没有好日子过。”

  妻子怀抱7个月的娇儿,依恋地看着李聚五:“孩他爹,你要时时处处加着小心哪!”

  “放心吧,我命硬。你替我照顾好咱娘和孩子,我就能无牵无挂地打鬼子了。”

  空气里弥漫着黏稠的硝烟味儿。1937年秋,李聚五变卖了在齐河县购置的田产,妻子拿出私房钱,摘下金耳环、银镯子,对李聚五说:“全拿去变卖了,换枪!”

  李聚五(原名李建奎)出生在淄川县(今属淄博市博山区)西石门村,1929年在平度中学任教时加入了国民党。国民党的所作所为令他失望,不久,他脱离了国民党。1935年,他到齐河县乡村师范任教,因支持学生闹学潮,受到反动当局的打压。李聚五对当局心灰意冷,年底,在晏城镇福王庄购买土地,弃教务农种园林。“七七事变”,国家大难临头,李聚五愤然抗日。

  李聚五买了20多支枪,组织起抗日义勇军。他与驻聊城国民党山东省第六区抗日游击司令范筑先取得联系,义勇军被任命为第十二支队。卢志河任支队司令,李聚五任参谋长,在齐河、高唐、禹城、济阳一带打游击。

  命运多舛。1938年5月,国民党“张八师”在平原县范庄将十二支队包围缴械,卢志河潜逃,李聚五被俘。他被押到“张八师”一大队,大队长邓协臣一看愣住了:“老师,怎么是你?”

  李聚五也认出了自己的学生:“协臣呀,你我都算国民党的队伍,就因为我打鬼子,你们就打我,吃力扒外,亲痛仇快,你们干的这叫哪档子事呀!”

  邓协臣赶紧解释:“老师,学生端人家的饭碗,不得不听从上峰的命令。”

  “都国破家亡了,还搞‘窝里斗’,真是家庭不幸出逆子呀!”李聚五痛恨难消。

  邓协臣苦笑,对李聚五以礼相待,然后将老师放了。

  李聚五重整旗鼓,再拉队伍。不幸,8月的一天,他在禹城县田庄被伪区长刘向义俘获。同志们几次相救没有成功,社会名流贾文让出面调停无果。战友杨汉三同贾文让商量说:“李聚五大仁大义,文韬武略兼备,他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呀,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出来。”

  “鬼子知道了这事,刘向义不敢放人。有一个办法兴许能行,就是……”贾文让为难地说不出口。

  杨汉三再三追问,贾文让说:“如果买通他们,有一个人能去顶替他,兴许能成。可是,那样,就是明明去送死呀。”

  杨汉三沉默了。谁能替李聚五去死?谁的命不是一条命?生死面前,你怎能推出别人去替死?良久,杨汉三坚决地说:“只要能行,我去!”

  贾文让睁大了眼睛:“你去?你也是队伍的主心骨。万万不可!”

  这时,闯进来一个汉子:“我去!”

  杨汉三的弟弟杨廷佑站在眼前:“你俩的话我都听见了。贾先生、哥,拿我换出李大哥,领着大伙儿打鬼子!”

  两人惊呆在那里。

  贾文让抖搂着手一时不知说啥好。

  杨汉三定定地看着弟弟,泪水在眼里打转:“兄弟,你不能去。哥去!”

  杨廷佑急得瞪眼:“哥,治家理财,你比我强。打鬼子,你比我更强。还争啥?李大哥识文断字,领兵打仗,他这些本事都比我大。只要他出来狠狠揍鬼子,我这条命赚大了。都火上房了,抻量(犹豫)啥?就这么办!”

  杨汉三抱住弟弟大哭。贾文让在一旁不停擦泪。

  贾文让、杨汉三买通了汉奸,杨廷佑去顶替李聚五,迷惑鬼子。25岁的杨廷佑在禹城火车站英勇就义。

  李聚五得知真相,大放悲声:“廷佑,我的好兄弟,我的命是你的命,我发誓:一定为你报仇,同小鬼子干到底!”

  半月后,李聚五又组织起100多人的队伍,年底在邵庄被日伪军打散,李聚五又一次被俘。他的学生出手相救,第三次虎口脱险。

  李聚五三起三落,愈挫愈勇,他召集旧部,扩充力量,再竖抗日大旗。民众看到李聚五不屈不挠,抗日矢志不移,称赞他是“铁头英雄”。

冀鲁边区儿女拿起刀枪奔赴抗日战场(图片来源于网络)

  英雄寻路。

  李聚五痛定思痛,认识到:拉队伍抗日,没有共产党的领导不行。1938年农历腊月二十日这天,李聚五只身来到乐陵县城,找到了八路军“挺纵”司令员肖华。肖华从李聚五诉说经历中看出他的正直和才干,委任他为鲁北支队参谋主任。1941年夏天,他被任命为齐河县抗日民主政府县长兼县大队长。不到半年,李聚五开辟了四五十个村庄的抗日游击区,建立起近百人的县大队。

  英雄虎胆。

  一旦有“山”可踞,李聚五“虎”添双翼。1943年3月间,清河军区一位政委到中央开会路经齐河南部敌占区,李聚五奉命接送出境。经过周密考虑,李聚五亲自带领一个排护送。途中与敌人遭遇,李聚五一马当先,头前开路,战士们将政委护在当中,如一团旋风冲杀过去。任务完成,战士们看到,李聚五穿的长大褂上被打了十几个洞,他的手枪枪栓被子弹打弯了,子弹还嵌在枪栓内。

  英雄无畏。

  同年中秋节这天,县大队驻在盐店村,鬼子纠集历城、济阳、齐河三县的伪军来扫荡。霎时,村外枪炮声响成一片。李聚五带着警卫班在村西迎击敌人,打得敌人龟缩在坟地里不敢前进。这时通讯员跑来报告,村东北济阳来的日伪军来势凶猛,三连顶不住了。李聚五立即抽一个排,带一挺机枪,冒着呼啸的子弹,亲自增援三连。一阵激战打退了敌人,他又返回村西,指挥战士向敌人发起冲锋,打得敌人狼狈逃窜,俘虏了30多个伪军,县大队胜利突围。

  英雄大智。

  驻守巩家据点的伪军头目张五星子,手下大都是顽固不化的土匪。1944年中,县大队三天三夜没有攻破据点。李聚五怒火中烧:“敌人不投降,就叫他们坐土飞机!”他指挥战士把地道挖到据点围墙下面,亲自下地道检查。战士们不让他去,他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查看后放进炸药,战士们再次喊话:“你们投降吧,不投降就叫你们坐土飞机了!”张五星子认为是恐吓,毫不在乎,在围墙上拉着二胡唱京剧:“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轰——”一声巨响,敌巢土崩瓦解,敌人血肉横飞,张五星子被炸上了天。

  一年里,李聚五带领县大队拔除了齐河、临邑、济阳三县七个区的16处据点,毙、俘日伪军1500多人,缴获火炮7门,枪支弹药无数,粮食3万多斤。民众说:“渤海军区有三硬:赖司令(赖金池)盯的硬,路虎子(路有水)冲的硬,李聚五转的硬(游击战术)。”

  1946年4月25日,国民党第36师108团派兵进攻驻在齐河县草庙王村的县大队,李聚五率领县大队奋勇反击,打退了敌人。第二天,敌人加倍出兵进攻,激战中,李聚五不幸中弹牺牲,时年43岁。

  噩耗传千里,民众悲万分。4月30日,军民在张保屯召开了有万人参加的追悼大会,渤海区党委追认李聚五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革命烈士。李聚五的遗体葬于盐店村,从张保屯到盐店沿途30里,所经村庄民众夹道跪拜祭奠,泣不成声,自动摆祭30多桌,灵车只得缓慢前行,至黄昏才到达。新中国成立后,李聚五遗骨迁葬原籍。

  原载《大众日报》2015年8月12日第十二版

责编:马洪震
审签:冯世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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