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曲水亭到岱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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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姜苗林
我是看到“火龙田记臭豆腐”几个字的时候才注意到曲水亭的。亭子不大,六柱攥顶单檐,在百花洲的东南角的路边上,紧挨着卖臭豆腐的那扇窗户,很不起眼。南北纵向的这条老街就是以它的名字命名的。亭柱之上一幅对联:荷香送爽棋声韵,曲水流觞雅事情。是由济南名士徐北文先生撰联并书。仔细寻找才看到亭檐之下三个字:曲水亭。徐北文先生擅长隶书,“曲水亭”三个字小之又小,竞不如南墙上的臭豆腐那几个字光彩夺目。
从大明湖正门走来,可以品尝老济南的味道。“芙蓉酥”糖,入口略一咀嚼,细软香甜;“老济南缠蜜”,是玩的,不是吃的,也是用来回忆儿时快乐的;看“舊事咖啡”几个字,就能想象得到这座古朴的小楼里面的闲情逸致;坐在曲水亭中小憩,可以看到百花洲里面的黑白大鹅引颈高歌。更为惬意的是,还可以发思古之幽情。这曲水亭始建于明朝,北临百花洲和大明湖,南靠旧府衙的后门。到了清代,南接起凤桥北临百花桥。民国的时候又把它移建在了水中,与历下亭遥遥相望。有对联为证:历下亭中坐怀古,鹊华桥畔静观棋。原先的亭子被拆掉,改建为房子,房子拆了以后又改建为亭子。亭子从平地移到水中,如今又从水中回到了路旁。下棋的文人雅士来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把自己兴之所至撰写的对联书写在亭柱之上,藉此流芳后世。我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激发他们灵感的是象棋呢还是围棋?
曲水亭西接辘轳把子街,街口塑有一个摇水的辘轳把子模型,跨过玉带河,东接后宰门街。这段后宰门街青石铺路,路旁商家鳞次栉比,老屋小巷四通八达。街上最高大的建筑是基督教礼拜堂。教堂一侧竖立着高高的五星红旗。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教徒们从老城区到商埠区去做礼拜,为了免去出入城门向日本人鞠躬行礼的窘迫,就在这里建了座教堂。一晃也快有百年的历史了。距教堂不远是田家公馆。这出宅院建于清末,宅子的主人田老爷子是富甲一方的盐商。不过看那宅院的门楼,也仅能容纳一辆人力车出入,田家公馆与教堂相比也狭小的多。
从后宰门街向北一拐,来到岱宗街,这里是百花洲的仿古建筑群。虽说建筑群采用了修旧如旧的理念,使用的建筑材料也尽量的仿古,看上去还是比曾经富甲一方的田家公馆要气派的多。一脚踏入泉水豆腐博物馆中,已经是十点多钟的光景了,还有人在这里喝豆浆,吃油条。弥漫在空气中的气息是老济南早晨的味道。博物馆两进院落,后面是一个小的四合院子。北屋门口有人闲聊,东屋的门关着,墙上挂着一块不大的红色牌子。正要看那牌子的时候,闲聊的人当中过来一位长者。说:“这是瞿世玮的故居。瞿世玮就是瞿秋白的父亲。”“什么?瞿世玮是瞿秋白的父亲,他的故居不就是瞿秋白的故居吗?”
“瞿世玮到山东是来谋生的,来的时候并不曾带着儿子瞿秋白。不过瞿秋白曾经两次到这里来探望过他的父亲。”
也就是说瞿秋白也曾经涉足过这所院落。如此说来,我们与瞿秋白在时空上也有所交集了。东屋的门打开了。房间不大,这里已辟为红色教育场所。刚才为我们讲解的那位长者姓吕。我再一次向他确认:“吕先生,这里就是瞿世玮的故居?”
“瞿世玮的故居原先是在这所房子外面的王家大院。房子已经很破旧了,也不大。后来道路拓建,就拆掉了。原先外面这条街也不叫岱宗街,叫娘娘庙街。”
隔壁院落是百年赵树堂故居,现在已辟为中医药教育传承基地。偏宅正屋门口一阵欢笑,几位游客围住一位老人。看那位老人身材瘦弱,和蔼可亲。听得一位游客说:“咱们一起和孙先生合个影吧,这门柱上的对联就是孙先生写的。”我凑上前去看那对联:“一门厚德乾坤盛,万象清风日月新。”落款是:孙春亭撰书。不用问了,眼前的这位仁厚长者就是孙先生了。这么巧。
清波扬絮百花新,
走进老街寻旧痕。
往事咖啡多苦涩,
芙蓉缠蜜更甜津。
瞿秋白访观音庙,
赵树堂承后宰门。
又到流觞修禊日,
听得辘轳荡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