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推荐|下一站是远方（大散文）

作者 崔洪国  

梦里的远方近在咫尺，有时山重水复，有时跬步千里，一弯新月，一枕旧梦，瞬间就恍然大悟，豁然开朗了。

——题记

一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本来是着急坐公交车去赶一个会议，行走间，提前下了车，错过了会议，那地方在梦里成了没有到达的远方。梦里还有很多的奇遇，醒来唏嘘不已—人生如白驹过隙，过往就成过往了，梦里可以重新来过，醒来真得就是天方夜谭和千山万水了。风景可以复现，往事可以回味，但时间和那些遇见的错过即便你步履再匆匆，穷尽你所有的路途，也都难以抵达了。往之不谏，来者可追，该珍惜的当下还是要好好珍惜。

梦里的我刚刚在曾经读书的大柳联中看过一场电影，大柳就是我散文中经常提到的邻村东柳。那所联中是我们邻近几个村的孩子一起上学的初中，当年多的时候三个年级，一个年级两个班，每个班有二十多个学生，也算是个百人学校了。如今的农村再找这样的学校很难了，有的班次和学生很少，都集中到几所学校或者入城读书了。我在大柳初中读了三年，一个班毕业的同学到现在还有一个微信群，大家经常在群里互动着，所以印象很深刻。

学校前面是很大的一个空场，有时学校在那里组织活动，有时村里会在那里放露天电影，当年的《少林寺》《柳堡的故事》《喜盈门》都是我们很爱看的电影，有时追到几个村看好几场，这几部电影都在学校前面那空场演过看过。梦里的我看的是一部喜剧片《上帝也疯狂》。

该片讲述了非洲原始部落成员们在将上帝的“礼物”——一个可乐瓶归还上帝的途中经历种种奇遇的故事。那些远离都市，生活在卡拉哈里沙漠深处的人们淳朴、善良，每天接受着大自然的馈赠，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这部电影是我后来在烟台大学第一次看的，对电影中的唯美画面和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情节记忆犹新。

电影散场，人们一会就走散了，刚才的热闹喧腾很快就变得冷清空荡了。梦里的时间又转换到了白天。我还要赶着去开会，赶紧步行到了空场东边不远处的乡村公路上。空场和路中间隔着一片平整的田园，季节已经入秋，地里种的是玉米，那些饱满的果实在一棵一棵的玉米秸上挂着，须子很长，有的已经露出丰收的样子，能够看到那些澄黄的棒子粒彼此紧紧地簇拥着。路的东南角是大柳联社，我上小学初中那会经常去那个联社买连环画，站柜台的几个服务员跟我都很熟悉。我到路上赶车的时候，正有一位服务员在门口张望着，看到我后主动跟我打了一个招呼。那个时间，车到站牌了，停了下来，有下车的，我赶紧上了车。

二

车上坐满了人，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空座，我选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我看了看那些坐车的，有的好像面熟，但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大多都很陌生。车架上边放着一些乘客的行李，下一站下车的乘客已经把行李取了下来放在了自己身边。那些行李有的是装衣服的蛇皮袋，有黑色的行李箱，还有直接散装在黑色或白色塑料袋中的生活物品，还有从附近村里买的新鲜瓜果菜蔬之类。

以前，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和很多上学的学生，都带着那样的行李箱，过年过节回家的时候带着，在村里走过脸上洋溢着思念和微笑，箱子里都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新奇时髦的杂货和礼品。我上大学后也买了一个那样的行李箱，所有的东西都塞里边，避免了丢三落四，很方便，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一车人的表情也都很陌生。有的在眯着眼似睡非睡，有的和我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车窗外驶过的田野。有的手扶着自己的行李，好像那里边装了很贵重的物品。除了车行驶的声音和偶尔避车提醒的喇叭声，车里静悄悄的。人们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外面是一晃而过的田园风光，人们对那些田野，棒子，路边的杨树，野花和野草都熟视无睹了。天空有云在飘，有时很零星散碎，一团一团，有时厚积成一片，挂在低垂的天幕上。田野和天空的云团很像我看过的电影中的场景，只是电影中的那些云团更低，更白，在梦里更加变幻着五颜六色的色彩。随着车辆和梦境的行进，那些构图和场景也不断地变化着，让我感觉眼花缭乱。我正留神看着，司机提醒下一站已经到了。

下一站的站牌就在我们乡镇驻地的小张村路旁立着，不显眼，除了一个立着的牌子上写着的“小张”两个字，没有其他的标志，也没有前一站和再往后站的信息，不像现在的公交站牌，把一路车的所有站点都标得清清楚楚，有的还用上了电子显示屏，每趟车什么时间发车，还有几分钟到，都显示在电子屏上，一目了然。听到司机的提醒，我赶紧下了车，下车前我问过司机，再停车就是县城的终点站了，中间再没有站。我心里有些疑惑，这乡村公交不是想下车就可以停吗？怎么和火车一样，中途不停，直到下一站站点或终点才停。司机急着赶车，我带着疑惑下了车。离我开会的地方还有很远，我寻思着如何赶过去。

三

我沿着一条南北的公路向着北边走去。路的东侧是一排沿街沿路的房子，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样子，石头盘根，红砖到顶，房檐都有突出的顶棚。那些沿街沿路房都是做生意的，后面是一个村子。感觉中好像是我们村东南的郝家庄、杨赵寺，或者是叫不上名字的村庄。路边那些房子有的是开饭馆的，有的是卖五金的，有的是卖熟货的。和镇政府驻地的商业街都连通着，赶集的时候生意更加兴隆，平时也迎候着南来北往的客。我经过的时候，有不少的路人在那些店铺的门口驻足、停留，有的买了东西匆匆而过了。

我感到口渴，正行走间，看到了路边一处便民的浴室，还提供开水。门也开着。我走了进去，里面的空间隔了很多部分，有公共的浴室，有的洗完后正在收拾随身的物品，还有能住宿的宾馆和卖烟酒等日用品的一个超市。我到浴室外面槽型的洗手池那里，洗了一把脸，感觉清凉清亮了很多。从包里拿出自己随身带的杯子，冲刷了几遍，打开旁边热水的喷头，接了半杯热水，想一会到超市再买一瓶矿泉水，兑成温水，那样喝着舒服。顺便问一下路。

宾馆那地方有几个女服务员，穿着都是浅红色中带点紫色的工装，像如今高铁上那些高姐穿的工装一样，庄重大方。这样的小地方还有这样上档次的宾馆，我感到很好奇。其实那不过是把我曾经出差住过的宾馆挪移到了梦境中，不仅时空穿越，场景也穿越了。要不一场梦怎么会经历那么多片段，又那般离奇呢！那些服务员看到我后都没有说话，而是冲着我微笑。我向她们问询路怎么走，她们都笑而不语，看着我都像个陌生客一样。前台招呼了一声，她们都散去了，我有些莫名其妙。转身又到了那家超市。超市的店主是一个中年人，正低头忙着算账。我说买瓶水，他递给我一瓶，说5毛钱，然后继续去忙他的事，我把钱放到了超市柜台上，转身出了门。

那地方是一个丁字路口，有一条往西的路，行不远处就是一个简易的公交站牌。与之前见到的“小张”那个公交站牌不同的是这个站牌用箭头标志了方向。终点也是县城，与我坐的上一趟公交是一趟环线。类似于现在的社区公交，坐上就又回到大柳初中哪里去了。我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走了。正好我接到通知说会议推迟到第二天了，我紧张的心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赶紧喝了一口水。那时的阳光很明媚，天空那些云朵好像跟着我的脚步一样，让我无处躲藏，那一刻，它们仿佛又成了宽慰我的朋友。问云云不语，问风风不答吗，我该去向何方？

四

我到了路的对面，有一位陌生的路人自远而近走过来，我过去问了一下，他说：“你去的地方是远方，这个地方也不好打车。你等一会，有经过的车捎你过去吧!”说完他就走了，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等了有一刻钟的样子，有一辆十七八座的中巴车驶过来。司机看到我以后停下了车，说他正好去送一群孩子，经过我去的远方，可以一起带我过去。我连声感谢着上了车，车上的孩子们穿着一色的校服，正在朗诵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就在那一刻，梦醒了，梦里的一切都散去了。我赶紧回忆那些场景，想赶快记录下来。梦是记忆的一种形式，记载着过去。梦想照亮着远方和现实。我环顾四周，床头是那个平板电脑，昨晚我刚看过电影《上帝也疯狂》，还有一本《论语诠释》，开篇就是孔子说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梦里的远方近在咫尺，有时山重水复，有时跬步千里，一弯新月，一枕旧梦，瞬间就恍然大悟，豁然开朗了。“人生万事须自为，跬步江山即寥廓。”远方虽远，但行则将至。晨霞唤醒梦人，坐高铁也罢，乘公交也罢，我还要向着下一站的远方出发。

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特别声明：本文为“海报号”作者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个人观点。海报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