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史衡人先立魂——我与《中华精神大历史》

2024-11-14 14:48   海报新闻

  文/傅绍万

  我和历史结缘。前后花了七八年时间,《中华精神大历史》得以出版。

  1982年,我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毕业,分配到山东省委机关报大众日报,从事新闻工作36年。 因为职业所需,平时常写些杂文,多是由历史引发的思考。后来,在《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大众日报》等报刊开设论史专栏,还出了历史写作的集子《感悟历史的大智慧》。

  我的历史写作,是由写一个人,到写几个人,再到一个王朝,或者说是由一个点,扩展到一个面,由一个个面,穿起来,就是系统的历史叙事了。2018年初,我退到二线,专注于历史研究和写作,逐步形成了一个构想:写历史关键节点上的关键人物,以人物写一部中国政治思想精神史。

  当有了比较厚实的知识积累,有了比较丰富的人生经验,有了在一家省报集团二十年领导岗位、十三年一把手的阅历,再来研究、书写历史,感觉看历史的视角,对历史材料的领悟,得出的结论,就有了独特性,有了独有的价值。

  中华精神的价值,需要从历史源头出发,顺流而下去寻找。当走过了中国历史的长河,也见识了数不清的河汊湖泊,就逐渐清晰起来。我概括、提炼了封底的一段话,主要的是三句:

  天下为公的人类目标

  民惟邦本的政治伦理

  汤武革命的历史逻辑

  还应当强调的一点,是允执厥中的执政取向。天下为公的人类目标,引领人类前行的方向,决定人类行为的价值。儒家的大同、基督教的天国和佛教的极乐世界,说法不同,却是相通的,它们构成人类的理想,或人类的宗教信仰。如果没有理想,或没有宗教信仰,人类何以为人类?不管哪朝哪代,任何的执政者,有了天下为公的人类目标,懂得了“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的道理,才有民惟邦本的政治自觉,也才有允执厥中的执政追求。对允执厥中,作一点解释。允执厥中早见于史记《五帝本纪》帝喾部分,“帝喾溉执中而遍天下。”是说帝喾治理天下,就像大水灌溉田地那样中正公平。《尚书》尧典、舜典,将它经典化了。舜传禹:“人心惟危 ,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允执厥中,基本意思是执两用中,守中致和,恰逢其时,恰如其分。天下为公、民惟邦本和允执厥中这三条做得好,社会就向上走,政权就稳定。如东汉光武帝、唐太宗、宋仁宗时期;如果走向了反面,以天下奉一人,役民众如牛马,汤武革命的历史逻辑就登场了。如秦始皇和他的专制暴虐王朝,隋炀帝和他的建立在民众尸骨上的大业,因这一历史逻辑灰飞烟灭。

  天下为公的人类目标,民惟邦本的政治伦理,允执厥中的执政取向,是历史书写的灵魂。《史记》之后,中国史书,尤其是那些断代史,往往截断源头,魂魄游离,或失魂落魄,历史就成了帝王心机和权臣谋略的大杂烩了。

  本书的写作,坚守中国历史千年不变的道义价值,“历史书写的灵魂”贯穿本书始终。同时,又毅然清除因为特殊时代背景、狭隘民族情感和扭曲的儒家政治伦理形成的历史偏见,给历史人物以更加公正、准确的评价。

  对历史人物的选择、书写,同样需要从历史源头出发,顺流而下,走过了历史的长河,从人物所处的历史方位、时代背景看历史人物,千秋功罪、是非曲直,才能看得清楚一些,是褒是贬,是颂扬还是鞭挞,就能大胆落笔。 中国图书出版社原总编辑李晓晔先生帮我初拟书名时,就把主题聚焦于“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本书首篇,写了天下为公的人类目标,收尾孙中山先生篇,题目是“天下几时可为公”。书中写到的很多先贤圣哲,就是天下为公人类目标的践行者,他们的“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本书在历史人物的星空,选了83个人物星座,还应当选择谁,舍弃谁,可能会见仁见智。对史上有些影响重大的历史人物不选、不写,我是经过反复权衡的,因为他们虽然站在道义一边,政治正确,但是,作为手握国柄重权的决策者,对他们的行为必须要看给民族和民众带来的是福祉,还是苦难。一位朋友评说,这本书,是以历史人物构造了一座中华精神历史公园,可以有多个入口,多种景观。这样思考,就不必在历史人物选择上过于纠结了。

  在本书中, 许多早有历史定论的历史人物,是一副新面孔:

  老庄何曾乐逍遥?《老子》《庄子》,跳荡的是一颗济世拯民的心;王莽新朝无新政,均田制只是画了张大饼,王莽的大话、空话,欺骗了世人数千年;东汉末年,历经黄巾起义和董卓之乱,“四海荡覆,尺土一民,皆非汉有”,不能再拿着忠奸的尺子,以对汉朝皇帝的态度,去评价曹操,评价那些历史风云人物;魏晋清谈,当以学术眼光审视,不当以清谈误国一棍子打死。让学术的归于学术,让政治的归于政治;李白啸傲俗世,以他的诗歌吼出来一个独立士格、快意人生。这不过是遥远时代的一抹回光。君主专制定型,士人哪里还有独立士格可言!因此,李白就像穿越历史隧道,进入盛唐的一个幽灵;司马光何亏乾坤经纶才?王夫之、梁启超以知书而不知用,执政无术而误国贬抑史圣,错了;崇祯的决策建立在沙滩上,复辽的国策不过空中楼阁,却一意孤行,终成亡国之恨;李鸿章作为千年大变局的提出者,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应对大变局的领导者。他没有看清大变局的本质,他推动的洋务舍本逐末,归于惨败,也使中国错失了向工业化、现代化转型的良机……这些新和异,成为我构筑的中华精神历史公园中不一样的景色,也让这座公园有了自己的神韵和风采。

  历史关键节点,最大是两个千年变局,一是春秋战国周秦之变,一是近代欧风美雨冲击。次一层次的节点,如王朝的兴衰、更替;如社会制度的变革:秦朝封建君主专制的建立,中华民国民主政治的创设;如思想文化的转变:汉初“独尊儒术”,宋代儒学重生,一变为理学。

  本书选择其中的关键事件、关键人物作焦点式展示。在这个展示过程中,着力点是:还原历史现场,贴近先贤心迹,切近当下现实。

  还原历史现场:就是寻求历史叙述事件化、故事化和场景化,书中多体现于某一历史事件,或某些历史细节,如:武则天怎样从宫廷内外毫无根基的小才人成为皇后、女皇;袁世凯怎样由民国时期大总统走上了洪宪皇帝的不归路;焦点式展示,如唐玄宗怎样将一个大唐盛世,引向了乱世、衰世。写王安石变法,从农村、农业、农民的视角层层剥茧抽丝,看到新法民愿不相契;贴近先贤心迹,如写董仲舒向汉武帝上“天人三策”的心理交战。写诸葛亮临终前,来到阵前,看将士最后一眼,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写曾国藩留下遗书,拼将一世功名,“打脱牙和血吞”,和平处理天津教案的悲壮心境;切近当下现实,是“文章合为时而作”。东方出版社张德军社长和我探讨,当下人的生存状态下,面临那么多的困惑需要解答,把历史上先贤们的所言所行展现给人们去看、去想,会让人更信服一些。

  克罗齐说:“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其实,一切真历史,也都是当代书写者的历史,书写的价值高低,就看它接近先贤心志的高度。书写者提升这样的高度,当完善史家要求的史才、史学、史识、史德,更重要的是提升书写者的境界、格局,怀一颗悲天悯人、拯世济民的心。这样的书写者,读史才能发见历史的真谛;论历史人物,才能贴近其心境。

  大历史还有个表达方式。叙述大历史,并非要正襟危坐,字正腔圆。我的书写,新闻、杂文、散文笔法灵活运用,让历史人物走近读者,打动人心,让大历史好读、好看。

  “文如其人,人如其文”。这种民族的思维定势,让人提笔落墨,不能不有一种敬畏感相伴随。书籍出版之际,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朱侠女士发来微信,让一颗忐忑的心有了些许平静,她说:“您从报界跨界学界,角度和视野以及文字表达的流畅性,一般学者难以企及。这本书可读性很强又有思想深度和文化内涵,加上您做事的认真和细致,这本书真的是越来越完美了。”朱侠女士作为资深传媒人,曾长期报道国内的书人书事,历史人物写作过程中,得到她无私的帮助。她的评说,自然有朋友间的偏爱和鼓励的因素包含其中,自己哪敢承当。心中所愿,是本书面世后能给读者带来惊喜!

责编:石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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