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大叔”何以俘获人心
2025-11-21 11:25 山东宣传
作者:博轩 张锡杰
“坟头上的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就像我对母亲的念想一样,一年年总也断不了。我已经当了爸爸,也已经当了爷爷,但我已经三十多年没叫过妈妈了……”
近日,一位博主发起了一项街头挑战活动,让路人随机抽高考作文题进行写作。农民工安大爷抽到的是1957年高考作文题《我的母亲》,这篇不足千字的短文写尽了对母亲的深深眷念和对人生的默默坚守,质朴有力的文字中流露出来的生命韧性让无数网友潸然泪下。
无独有偶,年近六旬的农民工大叔刘诗利因为出现在陈行甲的新书发布会上而广受关注,而刘诗利多年来坚持阅读的习惯,同样也俘获了无数网友的心。他在《人民日报》发表的署名文章中写道,“读书,把自己弄得好一点”,更是引起了人们对阅读价值和人生意义的思考。
农民工大叔们的故事为何总能打动我们的心?
在互联网的浪潮中,现象级网红爆火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每当谈到农民工“网红”,却总能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感受和观察。比如,我们被记录自己在工地上真实生活的农民工何川打动;被头戴安全帽、身穿工装,却热爱弹钢琴的农民工易群林打动;被手捧红砖朗诵《再别康桥》的“工地诗人”李小刚打动……
热爱生活的心态。社交媒体上,“佛系”“摆烂”“躺平”等网络词语随处可见,一些人缺少了对生活的热爱和激情。而一些面临着诸多压力的农民工,依然还愿意为阅读挤出时间,还愿意用笔下的文字去表达心灵深处的印记。他们的故事,像一束微光,照亮着他人前行的道路,鼓舞着更多为生活奔波奋斗的人:不管年龄几何,只要心中有理想、有热爱,都能在平凡的生活中寻得心灵的慰藉,汲取前行的勇气。

直抵人心的真实。在采访刘诗利的视频中,他吃的是烤土豆,配的小菜是一个洋葱,睡的地方是公园,没有刻意的隐瞒,表情自然且真实;在农民工安大爷的笔下,“我想着,等哪天我扛不动水泥了,就回村里挨着那堆土躺下,没准那时候,我再叫妈妈,她就能听见了。”没有引经据典,也没有刻意雕琢,只有内心的真情实感,却戳中了无数人的心。说到底,真正打动我们的,从来不是农民工大叔们看了多少书、写了多少字,而是背后那份不掺杂质的真诚和直抵人心的真实。
打破偏见的枷锁。说起读书和写作,有人觉得这是文化工作者的事,而体力劳动者常被贴上“文化不高”“不善表达”的标签。仿佛扛得起钢筋水泥的肩膀,就容不下柔软的牵挂;握惯了农具的手掌,就写不出心底的思念。农民工大叔的身份与阅读、写作的场景形成的反差,打破了人们对农民工身份的刻板印象。他们的故事让人们看到,无论身处何地,不管从事何种职业,每个人都有追求梦想的机会和权利,也同样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诗与远方。

有人说,苦难是文学的沃土,其实不然,人生才是。每个人都有难以走出的困境,这困境可能是体力劳动的艰辛,也可能是熬夜加班的无奈,也可能是壮志未酬的蹉跎……这些所谓的“苦难”只是人生百味中“难啃的骨头”,而人生百般滋味,酸甜苦辣皆成文章,这些滋味才使得我们的人生充满力量。
几位农民工大叔的走红,让我们看到了平凡世界里的普通人对精神世界的渴望与追求。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或许我们都应该重新审视人生的意义和价值。
尊重劳动,脚踏实地。如今,社会节奏加快,有些人一门心思追着金钱、名气跑,简单地凭身份、身价来判断一个人的人品与价值,而忽略了内在的德行修养,这种错误认知要不得。劳动只有分工不同,但没有贵贱之分,无论是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农民,还是在工地扎钢筋扛水泥的工人,每个人都有追求诗意、追求思考、追求表达的权利,只要热爱学习、辛勤劳动,理应赢得人们的尊敬。
热爱生活,拥抱现实。几位农民工大叔能够在互联网上火起来,除了身份与场景、行为之间的反差,更在于他们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脚踩泥泞,依然可以仰望星空。在当下有些浮躁的氛围中,人们时常被焦虑、压力所左右,但不要因生活的苦难而磨灭对精神世界的追求,而是要将心思放在实实在在的生活上。毕竟,热爱生活的人,总能在平常中发现美好,在困境中找到前行的力量。

勤奋阅读,仰望星空。在信息爆炸的今天,我们获取知识的渠道更加多样便捷,但一些人并没有因此变得精神富足,反而有些孤独,甚至缺乏独立思考和判断的能力。而读书是一剂良药,能够给予我们心灵上的宁静,享受片刻的精神富足。不管年龄多大,不管身份如何,不管身在何地,只要肯捧起书籍,在阅读中汲取营养,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些经过时间筛选的文字,总能让我们找到仰望星空的方向。
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或许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农民工大叔”,他们的故事让我们相信,不论外界环境如何喧嚣,只要心中有热爱,脚踏实地地去努力,总能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间找到一片净土,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附《我的母亲》原文:
《我的母亲》
今天,我巧遇短视频采访,还需要抓题,因为我是这群工友中唯一一个上过高中的,两个女孩子就选中了我,我有幸抓到了“我的母亲”这个标题,重温母亲的回忆,让我思绪万千。
母亲走了三十多年了,就埋在村头的老坟地里。她的模样,她的一举一动,就跟在眼前似的。母亲啊,一辈子就没闲过,天不亮就起,摸着黑才歇,家里家外,操不完的心,穿的永远是洗得发白,补了又补的衣裳。她心善,能容人,跟邻里没红过脸,有啥好东西,总先紧着别人。
最让我忘不了的,是吃饭。一大家子人围着桌子,母亲从来不上桌,她就在灶台边忙活,等我们都吃完了,她才瞅瞅锅里,剩下了,就扒拉两口,要是没剩,她就不吃了,说不饿。那会儿日子都紧巴,穷富差不了多少,可人心热乎,讲情义,母亲,就是那最厚道的一个。她包的饺子,那叫一个香,是穷日子里最盼的念想。过年是她最累的时候,洗洗涮涮,准备年饭,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可脸上总挂着笑。看着我们放炮仗那股高兴劲儿,她比我们还乐呵。再破的衣裳,经她的手,也给我们拾多得干干净净。
过年总是把母亲累得直不起腰,可我看到母亲的时候总是乐呵呵的!母亲什么时候都给了我们亲切感,那时候还是集体,一年四季都出不到一点新鲜菜,到秋天就要分口粮,白天打下谷子,晚上分给每家每户,这一分就是一个大晚上,农村的秋天还是一个很冷的秋天,母亲身上穿的很薄,粮食分到家以后,母亲这一晚上冻得受不了,她那薄薄的被子,围在身上一会儿,天就亮了,母亲一天的辛劳又开始了。
她揉揉眼,又得爬起来,给一大家子弄吃的,家里人多,那口烧柴火的大铁锅,死沉死沉,端上端下,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力气活。现在想想,母亲那瘦小的身子,哪来那么大劲儿?母亲人老实厚道,家里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压在母亲肩上。
母亲走的时候,才五十出头,是累病的,如今她的坟就在村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每次回村,我总要去那站站,跟她说说话,我在城里干了大半辈子苦力,扛水泥,扎钢筋,爬脚手架,手上肩上全是老茧,累是真累,可想想母亲当年端那口大铁锅的劲儿,想想她冻得发抖还咬牙撑到天亮的样子,我这力气就又上来了。母亲没享过福,可她教会我的,就是这骨子里的硬气和对家的担当,我得把您撑起来的这个家,接着撑下去,撑稳当。
坟头上的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就像我的念想一样,一年年,总也断不了。我已经当了爸爸,也已经当了爷爷,但我已经三十多年没叫过妈妈了,我想着,等哪天我扛不动水泥了,就回村里挨着那堆土躺下,没准那时候,我再叫妈妈,她就能听见了。



